美术小说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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义诊结束的前一晚，天黑得特别早。

陆骁没有把车开回招待所，而是一路向西，驶向了更深更远的地方。

车最终停在了一处高地的土坡前。

“到了。”

我推门下车，冷风瞬间灌了进来，带着边境旷野独有的凛冽气息。

这里似乎是一个废弃的哨岗，只剩下一个孤零零的岗楼轮廓，矗立在漫天星斗之下。

夜空低垂，星星亮得惊人，一条璀璨的银河横贯天际，壮阔得让人失语。

“这十年，想你的时候，我就来这里看星星。”

陆骁走到我身边，声音被风吹得有些散。

我没有说话，只是静静地看着那片星空。

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。

我回头，看到陆骁从军装内袋里，小心翼翼地掏出了一个东西。

是一个深蓝色的丝绒盒子，很小，边缘的绒布已经被摩挲得发亮，露出了底下的白色硬壳。

他打开盒子，里面是一枚钻戒。

款式很旧，也很简单，一个小小的铂金指环托着一颗不大但异常璀璨的钻石，在清冷的星光下，折射出细碎又干净的光芒。

“这是我拿到的第一笔津贴买的，十年前……就想给你了。”

下一秒，他单膝跪在了我面前，将那枚戒指举到我眼前。

他仰头看着我，那双总是锐利如鹰的眼睛里，此刻盛满了泪光和最后一丝孤注一掷的希望。

“向晚，”

他喉结滚动，声音沙哑得厉害。

“我我求你，给我一个机会，一个用余生赎罪的机会。”

“你愿不愿意……？”

我看着他眼中的水光，心里那根紧绷了十年的弦，在这一刻，忽然就断了。

我突然就笑了。

是发自内心的，像高中时在阳光下的操场上，他把冰可乐贴在我脸上时，我回头瞪他那样，灿烂又明媚的笑。

陆骁看呆了。

他眼里的泪光凝固住，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狂喜的错愕，仿佛看到了神迹。

我伸出手，却没有去拿那枚戒指。

而是在他怔忪的目光中，轻轻合上了那个小小的戒指盒，连同他的手一起，温柔地推了回去，放回他依旧温热的手心。

“陆骁，你知道吗？”

“在你以为我过得很好的那十年里，我母亲因为没钱做心脏搭桥手术，在我怀里病逝。”

“我一个人打了三份工，洗盘子，发传单，做家教，才凑够了医学院的学费和生活费。”

“每一次解剖课，每一次上手术台，我的晕血症都会复发。”

“我吐过无数次，晕倒在手术室门口无数次，才终于能拿起手术刀，站到今天这个位置。”

我收起了笑容，目光平静地落在他脸上，看着他脸上的狂喜一点点褪去，变成灰败和绝望。

“我已经一个人，走过了所有最难的路。”

“所以，对不起。”

我顿了顿，一字一句，清晰地告诉他。

“你的余生，我不需要了。”"}